】

一万零五块八分三，被扣除六千七，还剩下三千多块钱。

她这才知道，我不是小偷，更没有碰过妹妹的钱。

我的钱，都是外婆给我留下来的。

盒子里还放着什么东西。

她拿出一张泛黄翘边的纸，和一张照片。

照片，是十八岁那年，初到大城市在大学门口拍照的妈妈。

她长发长裙，笑容明媚。

那张纸，是我小学时写的作文。

在外婆家坐着小马扎，在麦地旁写下的作文。

标题是，妈妈，我为你骄傲。

【为你坚韧而蓬勃的前十八年，为你精彩又鲜活的十八岁，为你重启的，不屈又艰难的后十年。妈妈，我为你骄傲。】

那天我的作文得了一百分。

同学们都知道我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。

也知道我妈现在在大城市，活得很漂亮。

那天有人问我，那你妈怎么不来找你。

我直起的腰弯了弯，又挺起，自豪地说：

「我想让妈妈幸福，她只要幸福，来不来接我都无所谓。」

但不过第二天，在家听了父母闲话的同学，又跑回来笑我。

笑我妈一个大学生，还被老男人骗的生下孩子。

他们笑我根本没人要，笑我妈根本不会在乎我。

于是那天，我哭着在作文结尾补：

【如果可以，我希望消除你灰暗的那两年。那个有我的两年。】

我用着劣质的墨，混着眼泪。

妈妈的眼神顿住了很久。

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透过那被洇开的字，看出来我当时的痛苦。

月光从窗外漏进来，柔柔地镀在妈妈的眉眼，照亮了她每一寸皱纹。

妈妈举着纸很久很久，仿佛僵直的一具木偶。

一丝水光，在她眼尾浮出。

她浑浑噩噩地往外走，走回客厅，在经过餐桌旁的垃圾桶时，突然顿住脚步。

她震颤的眼里，映出几颗白净的药丸。

她认识，那是我用来治疗哮喘的药。

9.

我妈蹲下去。

她大概想起了那天早上。

想起了她的小女儿正拿着我的药瓶玩，她当时还不满道：

「熙熙，别玩药瓶，很脏。」

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呢，她只记得小女儿扔掉了什么东西，转身又把药瓶递给了我。

她不喜欢妹妹和我接触，但这副难得和平的样子，她也不好说什么。

【她死前想自救的，可是药瓶里空空如也。如果有药，她估计不会就这么死了。】

她想起警察的话，那些被她一带而过的细节，在这一刻无限放大。

我妈僵在原地，脸色一瞬间惨白。

很巧，我妹被继父带了回来。

她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：

「她好讨厌，死了还不安分。我要让她死了都不能投胎。」

「为什么？」

我妈像一具鬼魂般站在换鞋的妹妹面前，突兀开口。

「为什么这么恨你姐姐？」

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