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

我妈愣住了，她下意识反驳：

「什么可能呢，搞错了吧，叶七死了？」

我的视线挪到桌上的照片，我尸体僵硬，死得彻彻底底。

我妈沉默了，她一贯冷漠的脸上，此时出现了一股奇异的茫然。

像是卡顿的机械。

「尸检检查结果显示，由于高温密闭空间，哮喘发作窒息而死。

「说说吧，你们当家长的，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后备箱？」

警察面色沉重，鹰一样的眼睛无比锐利，看得继父额角冒汗。

「这……这我们也不知道哇，我们要是知道孩子在后备箱，怎么可能把孩子关里面半天呢。」

他颤抖着唇，像是找到底气，继续说，「肯定是孩子自己偷偷藏进去的，我们出门时说了要去游乐场，她估计也想去，偷偷钻进了车里。

「警官，这不怪我们啊，孩子的死跟我们没关系啊……」

他一口气说了很多。

相反，我妈却安静得过分，她盯着那几张尸体的照片，然后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：

「这是叶七吗？她怎么这么小？」

小？

我凑上去看，这几张照片拍得我确实难看。

明明快十六岁，可身子却瘦弱得像是小学生。

因为天热，尸体已经快变形，难怪我妈怀疑这是不是我。

「呵，这不该问做家长的你们吗？」

年轻的警察没忍住，暗讽了一句。

我妈呆呆的，眼神又落回照片上，努力辨认着这个她平日不会给一点眼神的孩子。

「先带他们去认领尸体吧。」

警察说了一句，将我妈领到了我的尸体旁。

继父没敢靠近，铺天而来的味道让他扶着墙干呕起来，连忙摆手：

「不用确定了，肯定是叶七……」

我妈却一步步上前，身旁的警察声音冰冷：

「尸检报告上显示，这孩子的背部、腿部、腹部，都有时间不一、青紫交加的伤痕，是钝器击打留下的。」

「啊？」

我妈愣愣地抬头。

「孩子长期受到暴力虐待，不是学校，就是家里。」

警察换了个更通俗、也更无情的说法。

「而且，孩子死前是有过努力求助的，她想去拿药，但药瓶是空的。

「死前，大概很痛苦，后备箱角落有一块皮，被她全部抠挖下来。」

我妈那种呆愣终于一点点瓦解，先是带着一丝莫名的无辜，然后眼睛开始颤动。

我飘在空中，想起了我死前。

像走马灯一样的记忆，放电影般一幕幕在我面前划过。

我想起了小时候去偷妈妈的照片，外婆想骂我，最终还是没骂出口。

她抱着我，对着尚且不懂太多的我，说起了妈妈的故事。

她说妈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，小时候干活读书样样不落，一个人闯入大城市，照理，总是有大好前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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