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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

九岁的小皇子，生了张和崔棠很像的脸，圆圆的，可爱极了。

他扑进了崔棠的怀抱。

这对母子，迎来了此生的第一次见面。

崔棠也不哭了，也不闹了。

她的眼眸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明亮。

“我的景儿，”她温柔的抚着孩子的脸和手，“原来长这个模样啊！”

“和我想象中的，一样。”

“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孩子。”

她有些抱歉：“可娘亲已经很老很丑了……和你想象的不同吧？”

“真是对不起呀。”

小皇子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，汲取着母亲的温暖，他的声音还是幼儿的稚嫩：“才没有，我的娘亲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娘亲！”

“我五岁的时候，就悄悄爬在冷宫的墙头，见过您了……”

小小的孩子也心系关在冷宫的母亲，就那一次偷瞧，还被宋宁汐逮了个正着。

他贴身的小太监被换掉了，他被罚一天不许吃饭，还关了半个月的禁闭。

这些都是侍卫聊天的时候，我隔着墙听到的。

太医连滚带爬的赶来，一搭脉，脸如死灰，对着裴墨抖着声音：“陛下……”

“淑妃娘娘油尽灯枯，回、回天乏术。”

裴墨身子一震，踉跄了一下，似乎都要站不稳。

崔棠用目光眷恋地描摹孩子的轮廓，交待遗言一般的叮嘱：“景儿，娘不在身边，你要多多吃饭，天冷不忘加衣。”

“一定要好好长大，幸福一生。”

九年缺少的时光，她贪心的看啊看，想把孩子深深的印在心里。

裴墨握住她的肩膀：“棠棠，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？”

“有的，”从刚刚起就再没看过他一眼的崔棠终于转向了他，“我求陛下最后一件事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我的婢女馥蕊，我当她如亲妹，恳请陛下放她出宫归家，多赐些赏银。”

“她出宫以后还要开个茶馆呢，钱越多越好。”

裴墨问：“除了这，还有吗？”

“没了。”

崔棠闭上了眼睛，她已经很累了。

裴墨却不肯放手：“你第一次叫我陛下，竟是为了婢女的事？”

“所有人你都想到了，却唯独想不到我吗？”

“棠棠，你不许闭眼，不许睡！”

他的眼尾泛着红意，固执地摇着她。

于是崔棠说了最后一句话：“裴墨，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——”

“就是认识你。”

“你听好，”她说，“我永远不会原谅你。”

“永远。”

黎明的第一束光到来前，崔棠殁了。

而那位君王呆呆地坐在她的身前，仿佛成了一尊雕像。

昔年他把崔棠关去冷宫时，说除死不相见。

一语成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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