腾达网络最终还是没能撑下去。

在拖欠了数月员工工资和供应商款项后，它在一片唏嘘声中，正式宣布破产清算。

钱立业作为公司法人，被迫变卖名下所有的资产来偿还那天文数字般的债务。

他的豪宅，他的豪车，他收藏的名表，所有能代表他过去辉煌的东西，都被贴上了封条，送上了拍卖会。

他从一个身家百亿，高高在上的CEO，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，无家可归的流浪者。

那天下午，我开着李睿奖励给我的新车，载着老王他们几个，去郊区的一家度假村庆祝项目第一笔分红到账。

车里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
每个人都拿到了他们应得的，甚至远超他们预期的回报。

他们的脸上，洋溢着一种努力得到回报后的、发自内心的幸福。

车子行驶在一条略显陈旧的街道上。

等红灯的时候，我无意间瞥向窗外。

在一个人才市场的门口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
是钱立业。

他穿着一身廉价的、皱巴巴的西装，头发花白，身形佝偻。

他正踮着脚，费力地在一张招聘信息表上寻找着什么，脸上满σσψ是卑微和焦急。

一阵风吹过，卷起地上的尘土，让他狼狈地咳嗽起来。

那一刻，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，下意识地转过头。

我们的视线，在空气中交汇了。

他看清是我的一瞬间，脸上血色尽褪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、羞愧和无地自容。

他下意识地转过身，用后背对着我，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，不敢再让我看到他狼狈的样子。

车里的老王他们也看到了。

车厢里的笑声，戛然而止。

“易哥，那不是……”

我没有说话。

绿灯亮了。

我平静地移开目光，脚下轻踩油门，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。

仿佛刚才看到的，只是路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
我甚至没有给他一个嘲讽的眼神，一个轻蔑的微笑。

因为，他已经不配了。

对他最好的蔑视，是彻底的无视。

后视镜里，钱立业的身影越来越小。

我看到他从树后探出头，看着我的车子远去的方向，然后，缓缓地瘫坐在了地上。

一个五十岁的男人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，像个孩子一样，嚎啕大哭。

悔恨的泪水，混着尘土，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，划出一道道肮脏的痕迹。

他大概终于明白了。

他当初轻飘飘一句“优化”掉的，不是一个年薪八十万的员工。

而是他自己的整个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