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5
回到那个所谓的“家”,我开始收拾东西。
属于我的东西少得可怜,除了几件换洗衣服,几乎没有什么真正属于我。
在他书房的保密柜下层,我找到了当年签字的“家庭照料协议”,用军区信封装着,上面还盖着他办公室的私章。
那根本不是什么婚书附件,而是一份明确的劳务合同,连“乙方需配合甲方维持家庭表面和睦”都写在了补充条款里。
上面清清楚楚写着:乙方(我)全权负责甲方(陆母)饮食起居及康复护理,甲方(陆昭野)每月支付乙方劳务酬劳三千元,协议期内乙方不得干涉甲方对亡妻的追思活动……
我把它撕得粉碎。
旁边还放着一个账本,是他这七年记的流水账。
他向来习惯记账,每一笔开支都记得明明白白。
以前没在意,现在翻开,字字诛心。
2018年4月,顾晚烈士纪念碑鲜花费,备注:英烈专项开支,5000元。
2018年6月,姜清腰肌劳损贴膏,备注:护理人员耗材,45元。
……
原来,在他眼里,我和那些需要维修的家电没什么区别。
看着一笔笔记录,我浑身血液都凉了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冲进厕所干呕了半天。
我脱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外套,扔在地上踩了两脚——衣服左胸绣着的“晚”字刺绣,是陆昭野说“仓库闲置物”塞给我的。
我把所有他在账本里标注为“劳务用品”的东西都留下了,包括那枚只有两克重的素圈银戒指。
那是结婚时买的,他说军人作风要简朴,不用铺张。
现在才明白,不是他不喜欢铺张,是不喜欢为我花钱。
收拾完,只有一个破旧的蛇皮袋——这就是我的七年。
门锁响动,陆昭野回来了。
看到满屋狼藉,他皱起眉头,眼神里满是不悦:“姜清,你闹够了没有?妈还在医院躺着,你跑回来瞎折腾什么?赶紧收拾一下去医院!”
我依旧穿着一身廉价衣物,可此刻腰杆挺得笔直。
我把那枚变形的银戒指放在茶几上,发出一声轻响,然后笑了——这是我七年来,第一次在这个家里笑得如此轻松,如此肆无忌惮。
“陆首长,您的免费σσψ护工姜清,正式离职了。”
“还有,那件大衣我扔垃圾桶了,毕竟沾着死人的气息,太膈应人。”
陆昭野脸色骤变,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明早八点民政局见。另外,我是专业护工,记得把七年的工资打我卡上,别想着赖账,免得丢了您首长的面子。”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