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让我不被欺负，父母把我送进了特殊学校。

但我学不会手语，他们也无计可施，只让我在家画画。

弟弟的降生，给家里带来了新的欢声笑语。

那天弟弟在河边玩，掉进了河里，我跳下去救他，却因为不会说话只能拼命把他往岸上推。

我把他举出水面，父母跑来时，只看见我在水里反复将弟弟按下去。

父亲气得发抖，用救人的竹篙捅我的胸口：

“小chusheng，你嫉妒他会说话，要淹死他吗？”

他抱起弟弟，却把我这个不会呼救的女儿留在了河中央，还把竹篙也收了回去。

“这么小年纪就学会了害人，你就在水里泡着吧！”

他们急着拍打弟弟的背，没人回头看一眼在水中无声挣扎的我。

河水淹没头顶的黑暗中，我还在想，等村里人把我捞上来时，他们会不会后悔呢？

……

身体变得很沉，像是灌了铅。

我缓缓下坠。

透过浑浊的河水向下看，那个总是穿着不合身旧校服的瘦弱身体，此刻像一片枯叶般无助地飘向下游。

黑色的头发像散开的墨汁，遮住了那张无法发出声音的惨白脸庞。

爸爸和妈妈抱着呛水的弟弟冲进了车里。

妈妈披头散发，哭喊声隔着水面传来：

“宝宝，别吓妈妈，你千万不能有事啊！”

爸爸在一旁焦急地发动车子，油门踩得轰响。

他们簇拥着弟弟冲向镇上的医院，车轮卷起沙尘，决绝地离开了。

从始至终，没有一个人摇下车窗，往河中央看一眼。

也没有人想到，那个被竹篙狠狠捅回水里的哑巴女儿，怎么样了。

尾灯红色的光芒消失在道路尽头，带走了全家人的希望和牵挂。

河滩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几只水鸟惊掠过水面，发出凄厉的叫声。

我飘了起来。灵魂脱离了沉重的肉体，悬浮在浑浊的河面上。

暗流涌动，浑浊的河水像一张巨大的嘴，完美地吞噬了所有的罪恶。

从岸上看，水面幽黑深邃，根本看不出下面有一具尸体正在飘荡。

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

他们一定以为我会游泳，以为我有手机，以为我会自己爬上岸，然后灰溜溜地走去几公里外的爷爷家。

毕竟在他们眼里，我虽然是个哑巴，但生命力顽强得像路边的野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