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事在异国他乡终于开了个口子，我得继续说下去。

“可是你爸给我安排文职的时候，你什么也没说，宋家想要我留学名额的时候，你帮着他们一块逼迫我。”

“你说你爱我，可能吧，但你从来都没想过要理解我。”

说着，我情绪已慢慢平静下来。

我深吸口气，继续说：“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，但也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。”

声音不大，振聋发聩。

程式玉怔愣地看着我。

熟悉的侧脸，熟悉的身形，就连这份柔软的脆弱也是熟悉的。

可又让他觉得无比的陌生。

婚姻对他而言是什么？

是有一个人在家里，让他安心。

从小到大，宋明镜是他唯一认定的妻子。

她温柔、体贴、能干，符合一切他对妻子的要求。

然后呢，宋明镜好像真如他所说，就只成了他的妻子。

可他猛然意识到，这些以后好像都不会属于自己了。

他好像这时才愿意意识到。

这这份认知又像一个浪头朝他打来，浑身湿漉。

宋明镜。

和自己无关？

程式玉胸口紧得发慌，也是头一次体会到如此后悔的情绪。

一颗心空落，整个人也空落。

他眼眶发红，声音干涩：“明镜，我愿意弥补你，我也愿意去了解你。”

我没错过他眼里的愧疚和痛苦。

程式玉就比我大了几个月，但从小以哥哥自居，他确实总是在照顾我。

可是，年少时就经常想方设法为我分担的人，到婚姻里就换了个面目。

这一世的他还没见过，我为了和他的这段婚姻，为了家庭、孩子，被磋磨的样子。

上一世的他见过的，却还是一样无动于衷。

理所当然地和宋霞一块享受我的牺牲，吃我的血肉，践踏我的感情。

人的本性会改变吗？我不知道。

但我清楚，程式玉的顿悟来得太晚，早就将我的感情全磨尽了。

我绝不会后悔失去“程式玉妻子”“宋家女儿”的身份。

我双眼隐隐有雾气，却很快散去，说得坚定。

“程式玉，我不是什么宋家的女儿，也再也不想当你的妻子。”

“我们……不是一路人。”

程式玉总以为，自己坚持不懈地在我身边，也是能有些机会的。

可如今我的话叫他知道，我们之间的关系，已经再没有转圜的余地。

程式玉最终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
我没有起身，只是目送他出了门。

我心里有些预感，知道自己和程式玉的事情，是真的告一段落了。

……

季行生再来找宋明镜的时候，看见这姑娘手上正握着把快比她人高的大铁锹。

正和同学一块如火如荼地铲着雪。

莫斯科昨夜下了一场大雪，将学校的道路都埋了起来，有半条腿那么厚实。

于是动力学院下午的课程，便成了校园里的社会实践。

我见到季行生也觉得惊讶。

不是自己的校园，竟相当轻车熟路地到了自己铲雪的地方。

我睁着双大眼问他：“季同志，你怎么来了？”